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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外单月收入超10亿美元 这家公司凭什么

张文静 2025/01/09 10:05

海信集团董事长贾少谦喜欢用“一点点”来讲述海信集团的出海故事:渠道是一点点拱出来的,品牌是一点点刷出来的,海外市场是一点点打下来的……

半个月前,在一场公开活动上,他公布了一组数据:2024年1~11月份,海信集团总营收稳步提升,其中海外收入已突破900亿元,同比提升15%以上。自2024年下半年以来,海信国际营销公司已经有3个月实现单月收入超10亿美元。

这样的成绩,并不令外界意外。事实上,海信在全球化上的不俗表现,已经使之成为中国企业出海的一个样本。

中国上市公司协会会长宋志平对海信的全球化颇感兴趣,曾数次到访海信。他称,通常一家企业的境外收入占30%以上,国际化指数就已经很高了。海信居然有50%左右的收入来自于境外,这是非常不容易的。

海信出海,是从被拒之门外开始的。

2004年,正值海信成立35周年,前董事长周厚健提出,未来海信的大头肯定在海外。他说,中国市场再大也没有世界市场大,我们应该要好好攻克世界市场。“大头在海外”的口号就是在那时候提出来的。2006年,“大头在海外”上升为海信的国际化战略。

推动这一战略落地,却极艰难。贾少谦回忆,当时海信在欧洲打市场,租不起办公室、养不起人,只能在远郊租一套房子,客厅作为办公室,把卧室当成男、女员工宿舍。

欧、美主流渠道也不允许海信产品进入,在他们眼中,中国品牌是低端、低价、低质的代名词。

让贾少谦印象深刻的是,全球的两大电子信息展会——美国拉斯维加斯国际消费电子展和柏林国际电子消费品展览会,2004年前后,海信连拿到展位的资格都没有,“没有钱,即使有钱也买不到”。

海信工作人员就在附近酒店租了一间会议室,把海信电视机搬进去,然后在展会上拦截客户,将他们带到酒店,向他们展示海信产品。

“他们看完后觉得很诧异,原来中国的产品质量并不差。”这让海信有了信心。后来,海信做了一场测试,把海信产品与日、韩、欧、美产品摆在一起,揭掉品牌标识,标上不同价格,让渠道商选择。海信产品因性价比高,受到了青睐。

“一开始,我们尝试将30台、50台海信产品放进渠道,只在一个角落里。渠道发现能卖出产品、能赚钱后,开始慢慢大量采购海信产品。”贾少谦说,从二十几寸的电视,逐渐往四十几寸、五十几寸、六十几寸延展,从边缘小角落慢慢往中心“拱”,海信像啃骨头一样一点一点地啃下来,通过产品和技术能力,将品牌“刷”出来。

宋志平对海信的跨国并购与经营十分关注。在跨国并购中,有一个著名的“七七定律”,即全球范围内跨国并购失败概率在七成以上,其中又有七成是因为并购后无法融合。

“并购被认为是经营中最高的艺术,也是最难的一件事,而海信的海外并购几乎是做一家,成一家。”他总结,海信的智慧在于:第一,保留了国外的品牌;第二,沿用本土“一把手”;第三,文化融合做得好。

有意思的是,宋志平、贾少谦不约而同提及了一个词——人心,“收企业实际上是收人心,无论是中国人,还是外国人,人心都是一样的。”

海信的跨国并购为什么能“做一家,成一家”?海信的文化融合基因来自于哪里?海信在海外并购中是如何收人心的?海信的国际化探索能给中国企业出海带来哪些参考?

2024年11月26日,《中国企业家》邀请贾少谦、宋志平围绕“海信国际化”进行了一场对话。

以下为对话实录(有删减):

并购不是干掉对方

《中国企业家》:宋总,在您看来,如何评价海信的国际化?

宋志平:海信的国际化程度非常高,目前约50%的营业收入来自境外。通常,境外收入占30%以上,国际化指数就已经很高了。海信居然有50%左右的收入来自于境外,这是非常不容易的。

关键是,这么多年来,海信走的是海外并购的道路。并购被认为是经营中最高的艺术,也是最难的一件事,可喜的是,海信的海外并购几乎是做一家,成一家。

众所周知,并购往往是在对方处于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进行的,因为这个时候容易抄底,但海信所做的并购无一例外都翻了盘,这引起了业界极大的关注。

海外并购失败的有很多,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文化融合。海信的海外并购有几点不同:

一、保留了原品牌。我认为这是很聪明的,因为出海如果完全靠自有品牌,要费大量时间,投入巨大。事实上,并购不只是买一家企业,最重要的还是品牌。

二、海信沿用本土的“一把手”,而向外派出“二把手”。

三、文化融合做得好,将中华文化与世界各地文化融合得很好。当然,这与中国文化的包容性有关,但也并不是每家企业的并购都能做好,即使国内并购,有时候也会在文化融合上出现问题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海信的国际化起点是什么时候?分为哪些阶段?

贾少谦:2004年以前,海信进行的是出口贸易,就是把我们的产品卖到海外去。卖产品,分为两个阶段:

第一阶段是贴牌,赚加工费。我们给很多企业做过贴牌电视机,当然贴牌的都是中低端电视机,那时候还没有强大的能力进入高端市场;第二阶段,把自己的品牌输出到海外,这个过程很艰难。

2015年,我们加速了海外并购的步伐。当年,夏普出现经营困难,我们收购了夏普在墨西哥的一个工厂。收购后,我们获得了夏普在北美地区5年的品牌授权,用夏普和海信的品牌一起打美国市场,把这个最难的市场啃了下来。后来,我们又收购了欧洲的gorenje(古洛尼)、日本东芝电视、日本三电等企业,逐步地建立起海外品牌、研发中心、生产基地、营销机构,形成研产销服一体化模式。

收购了这些企业后,我们保留了原品牌和原管理团队,通过调整体制、提高效率,逐渐让企业起死回生,实现盈利,再扩大生产,引入新产业和新产品线。最后当地人发现,海信不是来“打酱油”的,而是要真正进入本土发展。

另一个重点是做品牌。“大头在海外”成为公司战略开始,我们就尝试将自己的品牌做起来。

2004年,海信自主品牌营收只占10%。为什么?打海信品牌,人家不认。一开始,无论是欧洲,还是美国的主流渠道,如Costco、百思买等,都不让我们进去。在他们眼中,中国品牌低端、低价格、低质量。我们只能尝试着从边缘的小角落一点一点往中心拱。

后来,我们一边在产品、技术上大量投入,一边打出自己的品牌。2010年以后,我们陆续赞助了很多体育赛事。最重要的是,2016年开始赞助足球,这项赛事为我们带来了巨大影响力——足球是一种世界通用的语言,是全世界人民都喜欢的一项体育运动,无论发达国家,还是发展中国家。

当一个品牌与足球形成关联的时候,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品牌,渠道喜欢,当地政府喜欢,社区喜欢,员工也喜欢。从2016年,我们开始赞助了一系列世界级体育赛事,包括2025年要举办的世俱杯。以前进不去的渠道,现在主动向我们发出邀约。

2024年,海信自主品牌收入占比已经接近90%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听贾总讲述的海信国际化经历,很有画面感。现在外界看到海信国际化,似乎是鲜花铺满道路,但看不到鲜花背后的艰难。宋总,您有什么感想?

宋志平:刚才贾总说的几点,我认为很深刻。

第一,海信收购海外企业后,向海外企业引入一些机制。很有意思的是,过去我们总认为中外合资或外资企业的机制是最好的,但实际上并购西方企业、日本企业后,发现它们的机制并不一定比我们的好。

第二,品牌需要长期投入。作为一家坚持长期主义的企业,我认为没有必要把当期利润做得很高,可以拿出一部分资金去投入研发,投入市场、投广告,这对企业的长期发展更有利。

既不投广告,也不投研发,只投当期的利润,这是在挤当年的水,这样未来会越挤越少。企业有长期主义思维,才会投入。

第三点,海信收购国外企业,沿用了它们的品牌,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。海信收购的,往往都是过去比较著名的企业,因经营不善出现问题。其实它们最重要的是品牌价值,拥有很多忠诚的客户,海信将这一点用起来了。

今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如果企业收购一些世界名牌,并打出它们的品牌,可以减少进入海外市场的壁垒。

从长期战略出发,既做海信的品牌,也做收购而来的世界知名品牌,形成多品牌战略,可以适应不同市场的需求。这是我认为海信保留被并购对象品牌的原因。

贾少谦: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,中国有很多好品牌都被外国企业收掉了,当时外国企业收购中国企业,目的是排除竞争。但我们并购,没有想过要干掉对方,出手的时候就想一定要用好它的品牌,因为品牌是最有价值的。

收企业就是收人心

《中国企业家》:收购并不是简单的财务报表的合并,事实上,交易完成才是收购真正的开始。在这个过程中,海信一定做过很多尝试,也踩过坑。贾总,能不能分享一下这方面的经历和体会?

贾少谦:20世纪90年代末到2000年初,海信在全国各地收购了一些电视机厂、空调厂、冰箱厂,如贵阳华日电视机厂、辽宁金凤电视机厂、山东红双喜牌电视机、南京伯乐冰箱、湖州的浙江先科空调等。这些都比较成功。

海信真正的市场化收购,是从2005年和2006年收购科龙开始的,那是海信收购史上最艰难的一次收购。我们从2005年9月份开始入驻,到真正完成收购,用了15个月。为什么那么难?

那时候,海信自身规模不大,仅200多亿元。而科龙在深圳和香港两地上市,在广东乃至南方影响力都特别大,旗下的容声冰箱在中国市场连续11年占据第一的位置。我们的老董事长后来回顾这段历史的时候,曾经说过一句话,“当时要知道收购这么难,就不收它了。”

最终海信成功收购了科龙。收是收了,但科龙内部盘根错节,极其复杂。当时,科龙年收入仅80多亿元,负债高达70亿元。报表出来后,所有人都傻眼了。我们整合又花了3到4年的时间,才让企业盈利,走向健康发展。现在科龙年收入达850余亿元,是当时的10倍;利润,从当时亏损几十亿元,到现在每年30多亿元。

那次收购给我们带来的启发是,收购一家企业非常艰难,而整合比收购还难。那时候,我们几乎每天都认为完了,要失败了。我们做了一个最差预判:假定收购失败,海信会不会因为这次失败被拖垮?算了算账后,我们发现不至于。既然不会拖垮海信,那就接着往下干。当然,那次对于干部队伍也是一次历练,使队伍能力实现质的提升。

后来,海信在收购的时候就更加成熟了,预判也更加全面、细致,才有了后面这些成功的收购整合。收购中有一个“七七定律”,70%的收购会失败,而失败的原因中,70%出在文化融合上。

收购欧洲的企业,我们派去的人和当时的管理层,几乎天天在大车间里轮流给员工开会。企业经营情况如何?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能加薪?一条一条地向他们讲清楚,获得他们理解。这种方式是行之有效的,人心都一样,谁都希望企业好、品牌好,都希望在企业工作有获得感、价值感。

我们要从法律、习俗、文化、道德价值观、机制、获得感、成就感等各个方面进行系统分析,让员工真正感受到,海信不是来攫取财富的,而是来救企业的,目的是发展、壮大它,让品牌更响亮,让员工更有获得感、价值感和尊严。

宋志平:如何进行文化融合,这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之一。过去,我经营中国建材、国药集团的时候,也整合过很多企业,我也认为,收企业实际上是收人心。

早期,并购的成功率仅25%。即使在今天,从全世界的并购来看,成功率仍然只有50%。相对于收购,整合更难。整合包括业务整合、机构整合、管理整合、市场整合,最重要的是文化整合。正如贾总所提到的“七七定律”,算下来并购中有一半是因为文化整合而失败的。

我们观察海信会发现,海信的跨国并购能做得如此成功,是因为它有并购基因。海信当年在国内并购各地家电工厂,后来又并购了科龙,在并购科龙时吃尽了苦头,但同时也形成了它的并购基因,这个基因的核心是文化融合。海信后来走到世界各地,这种基因就深深藏在它的血液里。

并购者往往被认为是拯救者,同时又是侵略者、征服者。如何化解这种心理上的不安?如何让他们确认中国企业并不是简单地来攫取利润,而是要把企业做好,为员工和社会创造福祉?如果他们能确认这一点,就会接纳中国企业。

中国企业“走出去”,更要真正地“走进去”。如何“走进去”?我们需要高举道德的旗帜。从海信的经验中,我们会发现,海外并购最重要的是什么?是态度。当我们进入一个国家,我们如何看待这个国家?是不是尊重他们?

中国建材曾经在埃及建了一家工厂,当时埃及要做6条大型水泥生产线,由中国建材承建。我们用了1.2万名员工,其中当地人1万名,中资人员仅2000名,与当地8家公司合作。我们与他们融合得很好,埃及时有动荡,但他们都特别保护中资公司。

2002年,我们去巴布亚新几内亚开公司,经常做公益,后来中国建材在当地的公司成为了民间大使。当地骚乱的时候,当地人都来保护我们的公司。

所以,人心都是一样的。如果你想做好,首先自己的态度要好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两位提到文化整合,要抵达对方的心。心是最近的地方,也是最远的地方。抵达对方的心,需要几步?

贾少谦:坦率讲,没有绝招,日久见人心。我们去欧洲,有时候需要裁员。在欧洲,裁员是天大的事情,不得了的事情。怎么办?

类似的事情在海外并购中大量存在,只有讲清道理,言而有信,通过经营管理让他们看到好结果,用结果来证明战略的正确,再反哺当地发展。

宋志平:从全世界来看,并购一家困难企业后,压缩机构、裁员是常规操作。

但裁员要讲究艺术性,因为裁员过程中可能会出现恶性事件,必须处理好。一方面向员工讲清楚;另一方面在经济、待遇上给予一定补偿,让他们接受。

我在北新建材也裁过员,那时候要求裁550人,我非常为难,这与我的价值观有强烈冲突。但其实我算过账,工厂当时有2200人,事实上800人就足够了。

每个员工背后都是一个家庭,我看着长长的下岗名单,晚上睡不着觉。所以当时我没有直接让他们下岗,而是让他们转岗,发放基本工资,让他们学习,等工厂扩大规模,再将他们招回来。后来,工厂确实扩大了规模,我又将这些转岗工人招回来了。

并购如治病

《中国企业家》:第一批国际化并购的人才是怎么培养出来的?

贾少谦:并没有真正的并购专业出来的学生,全是在实践中打出来的、碰壁碰出来的。

在消费品行业,攻克客户非常艰难。每一次面对客户,都是一场仗,这场仗你必须打胜,而且不能用打仗的方式,必须用和平方式取得胜利的结果,因为我们的目的不是战胜,是合作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在建立国际化团队方面,宋总有没有类似的经历或感受?

宋志平:中国建材在全球水泥EPC行业市场占有率达70%,为什么能够占到70%,其实就是训练了一支海外团队,他们几十年来打起背包就出发。

在海外很辛苦,在沙特这些中东地区建水泥厂,环境极其恶劣。中午最热的时候气温达到55摄氏度,工人要上铁架子,脚下必须垫着小棉垫,否则会被烫伤,焊接工要湿毛巾蒙上头才能工作。建成一支顽强拼搏的海外团队非常重要,没有这样的团队,国际化很难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海外并购中,怎样判断标的物的价值?

贾少谦:从商业角度来讲,有三点是最重要的。第一,产业协同性,它与海信在产业方向、技术底座上要能够起到协同作用。第二是品牌价值。收购实际上并不是收产能,中国企业出国建厂并不难,但无形的品牌价值非常重要。第三是渠道技术。能不能既让它原来的渠道起死回生,又有助于海信其他产品和产业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收购企业后,怎样让它快速实现盈利?东芝映像和gorenje在被海信收购15个月、18个月后就扭亏为盈,怎么做到的?

贾少谦:坦率讲,也没有太多高招。同一个行业,你观察一段时间,再看看报表,大致就能判断出企业的病根。企业一蹶不振是病状,就像医生治病,看病状,分析病因,再开药或动手术。

当然,动刀、给药的过程非常难,药剂量大了,可能会出问题,剂量小了没有效果,病人配不配合不一定,自身医术高不高也是一个很大的话题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并购如治病。宋总,您怎么看这个问题?收购了资产,如何让它释放出价值?

宋志平:过去这么多年,我们在国内也收购了上千家企业。我们收购的原则,一是服从战略,不为大而大,也不为多而多;二是能赚钱;三是要有协同效应;四是风险可控可承担。

在收购中,有两件事非常重要。

第一,有价值。要考虑这笔收购要花多少钱,最后能赚多少钱。我常常用“母鸡下蛋”的比喻来解释这个问题。如果鸡下蛋,我们可以多给两个月的鸡蛋钱;如果鸡不下蛋,白送我们也不能要。归根结底,收购的企业要有盈利模式。

第二件事是协同。其实我认为,中资企业在海外并购,有个非常重要的考量因素,就是能不能用上中国要素。

我们曾在德国收购一些新项目,考虑的中国要素是中国市场。收购了它,就拥有了它的技术,再进入中国市场,我们就能够在中国市场捷足先登。如果我们在海外生产,就要考虑能不能用上国内生产的零部件,这样能够节约成本。

当年,我们是这样思考的,但坦率来讲,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。今天的收购比当年更难。所以今天,我们要深入研究我们的优势到底是什么、如何取得优势。

企业有生命周期

宋志平:刚才讲到东芝,我曾多次去过东芝,由此我还想到一个问题——企业的生命周期。

其实企业是有生命周期的。基业长青很难,有些百年老店活到一定阶段,就衰落了。但如果有一个处在生命周期中上升阶段的新兴企业将它收购,这就相当于一场嫁接,能够将百年老店的资源盘活。

生命周期很重要,企业状态与生命周期有密切关系。老牌企业老化了、转不动了,心态崩塌。而新兴的企业将它们收购后,可以注入年轻的、新鲜的血液。年轻企业心态、心气也不同。

贾少谦:宋总所讲的,我非常赞同,海信收购的东芝电视是百年企业,收购的瑞典品牌ASKO有100多年历史,收购的日本三电株式会社也有80多年历史了。而海信自己,今年(2024年)才55岁。

那些老品牌都是我们曾经仰望、羡慕的对象,它们基础好,技术、人才、产品、渠道、市场都很好,只是在某些情况下由于机制不灵活,或一些特殊原因,出现了老龄化状态。而我们像一个青年,看它们,全是宝藏,迫切希望挖掘出来。我们将活力注入其中。

其实机制本身就是最好的活力。我们收购日本企业后,在企业内推行虚拟股权,年底给员工分红。日本按资排辈、平均主义严重,所以一些员工拿到分红后,排着队去总经理办公室鞠躬。

《中国企业家》:您提到,海信曾学日本企业、韩国企业、美国企业、中国企业,随着海信做的海外并购越来越多,您是否会发现,会逐渐进入一个无人区,遇到的很多问题是全新的,可学习的地方越来越少?

贾少谦:海信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,目前海信仍处在通过学习来进步的阶段。

这与行业有关,我们属于电子信息行业,这一行业的鼻祖不是中国企业。行业高地最早在美国,后来到欧洲,然后是日本、韩国,这个过程经历了上百年历史。我们是小学生,一步步向他们学习才到今天的。

今天,别人虽然舍弃了传统家电,但某种程度上我认为他们是战略性放弃,而不是因为干不下去了,因为这是低端制造业,是回报率较低、劳动密集型行业。从这个角度来讲,今天的电子信息行业也必须快速转型升级。

所以,海信除消费电子外,还形成了产业集群,包括半导体产业集群、汽车电子产业集群、智慧能源产业集群等。只有这些产业真正发展起来,海信才能算是一家优秀的企业。

在家电领域,在一个别人已经放弃的产业领域,我们即使做到了中国第一,甚至世界第一,也谈不上伟大。即使我们现在在这个产业做得很好,但不代表这个产业未来有新的希望,甚至再过20年、30年,我们也可能会战略性放弃。我们要为20年、30年以后做准备。

不管什么时候,企业都不会一马平川地发展。当你感觉到一马平川的时候,恰恰是做小、做窄了的时候。越把眼睛往外放,就越会发现自己的不足和差距。特别是在人工智能时代,瞬息万变,做好和做差往往就在一念之间。你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成为卓越、伟大的企业,也可能三五个月后滑落至二流甚至三流企业。

宋志平:今天,家电制造越来越成为一个普通制造业,未来可能成为一个低端制造业。所以,我们一方面在家电持续性创新方面,要继续巩固,以产生更大利润;另一方面,在颠覆性创新方面,我们必须未雨绸缪。

从更广阔的视野来看,企业要永远面向正前方,不能停息脚步。过去,企业的优势往往是静态优势。什么是静态优势?柯达靠黑白胶卷赚了50年的钱,靠彩色胶卷又赚了50年的钱。但今天没有这么幸运的行业了。今天企业的优势是瞬时优势,我称之为动态优势。像海信、宁德时代,尽管在自己行业中拥有优势,却丝毫不敢懈怠,时刻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中。

企业之所以能够生存,是靠不停地创新。企业失败,或是因为不创新,或是因为在创新的时候做出了错误判断。所以对于企业家们而言,创新是艰难选择——要不要创新?怎么创新?怎样正确创新?在什么时机创新?先走半步是英雄,先走三步是烈士,三步和半步之间怎么掌握?在这过程中,有时候还需要企业领导人的灵感、直觉。

注:文/张文静,文章来源:中国企业家杂志(公众号ID:iceo-com-cn),本文为作者独立观点,不代表亿邦动力立场。

文章来源:中国企业家杂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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